收获一位作家的签名本,常常是因为工作之便。尤其是,现在市场签名本的花样很多,对我来说,花样的吸引力倒是一般。我比较喜欢作者能在签名的同时写上一句赠言送给我,收集这些赠言有无比的乐趣。它们在某瞬间一定曾照亮过作者的生命,才作为礼物转赠给了我。于是,我拥有了很多带着赠言的作家签名本。
张定浩老师在《爱欲与哀矜》里写的赠言是“学有缉熙于光明”;黄德海老师在《世间文章》里的赠言是“乾坤浑白尽,一树不消青”;胡桑老师在《始于一次分神》的赠言是“一个明亮日子的邀请”;木叶老师在《那些无法赞美的》的赠言是“乘一根刺穿越大海”。2018年,我责编张新颖老师的《九个人》,一次活动签售结束,买了一本自己编的书,求张老师一句赠言,张老师一边说:“那写什么好呢?”一边果断落笔一挥,三个大字:“谢谢你。”我乍一见,不由得乐上心头。我把这些带着赠言的签名本放在书柜的同一个格子里。这些细碎的发光的经验,集聚在一起,便有了很大的力量。
2014年,我刚工作不久。有一次逛童书展,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,撞上了刘慈欣的一场签售会,那时《三体》是简单的平装本,刘慈欣还没有获得雨果奖。台上没有对谈嘉宾,他简单介绍几句话,便开始签售,我捧着书排着队遥遥一看,对他的印象是黑黑的、冷冷的、面无表情,只有脑门在闪闪发光。后来回想,他那种状态很像《庄子·达生》里的“呆若木鸡”。我前边,是一位年轻母亲牵着孩子,男孩始终兴奋活跃,没有安静下来的趋势,直到刘慈欣给他签名,他推着那张签名桌,兀自念着诗:“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……”年轻妈妈徒劳地劝阻着,歉意地笑。刘慈欣不受影响,爽爽快快地签名。等那男孩被大人牵走,我上前一步,心里酝酿的表达崇拜的话一瞬间全消失了,只是很生硬地把书的扉页打开,递过去。终于想起什么,补充一句:“刘老师,您送我一句话吧。”刘慈欣依然是头不抬,但我确信他思考了两秒钟,写下一句:祝你梦想成真。在赠言末尾,他打了一个果断的感叹号。署名,刘慈欣;日期,2014年11月21日。那时的我,也无法确切自己渴望得到什么样的鼓励,当我看到那句话时,才心下恍然,这位连看也没有看我的大作家,在那一两秒钟,却有一种很惊人的洞悉。
如今,这本带着简单赠言的签名本《三体》,重庆出版社,2008年1月第1版,2014年3月第3次印刷,一直放在家里书架的顶格,我很少打开它,但我知道它就静静地存在着。那句赠言:祝你梦想成真!即使在我活到忘记“梦想”的年纪,它始终也在给予着我坚实的激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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